| 首页 | 闻捷作品 | 闻捷研究 | 闻捷生平 | 怀念闻捷 | 作品赏析 | 闻捷照片 | 作品评论 | 访闻捷馆 | 纪念活动 | 馆藏纪事 | 馆藏文物 | 联系我们 | 留言 | 后台 | 
  您当前位置 -> 怀念闻捷   

仿佛又听到闻捷心底的歌

 

八月的夜,在火炉般的南京城里,人们都感到特别的闷热。这季节,夜间很少来风,倒是长江蒸发的热空气,漫天飘来,飘到丘陵低处,更叫人一停扇就汗裸裸的。在这样的时候,我多年来养成了一个习惯,不是走出室外乘凉,而是点燃一盘蚊香,放在门旁,坐在那里读一叠报纸,家里的人也习惯,从不打扰我。有天夜里,我一看到《人民日报·战地》上登的介绍《闻捷诗选》的短文,就迫不及等地读了又读。放下报纸,我和闻捷在十多年前促膝长谈的情景,宛在眼前。在悲喜交集中我默念着:闻捷,你心底的歌还在回荡着啊.....

大约过了一个多月,在国庆三十周年前夕的一个星期天,我骑上自行车到中山东路的新华书店,满怀希望,想买一本《闻捷诗选》。到那里一问,回答是:"没有。"再问什么时候可以到书,回答是:"不知道。"看到柜台边购书的人挤来挤去,售货员忙得不可开交,我也不想再问详情了。接着,我又骑车到三山街,回答的情况一模一样。我又折回鼓楼去买,没有;到山西路去买,也没有;最后,到下关去买,还是没有。在失望中,我想:像闻捷这样一个丹徒籍的全国知名诗人,在江苏连他的遗作都买不到,不能不令人惆怅和惋惜。何况,他生前送给我的长篇叙事诗《复仇的火焰》,在大动乱的年代,又不知被谁劫走了!

十一月,中国文学艺术界第四次代表大会开会期间,在新华书店临时设在我们住地的销售点上,我终于买到了《闻捷诗选》。我读着它,咀嚼着它里面每一首诗。我大脑的电波,随着它射向延安的宝塔,大西北的边城和沙漠里的绿洲,北京的今古胜迹,东海的前线岛屿,江南的水乡,巴基斯坦的喷泉、村庄和海湾。

 

从北京回到家里,在冬阳照耀的书桌上,我拿起了两张微微褪色的照片,端详着。这两张照片,都是一九六二年夏天拍的。那时闻捷和菡子,分别到江苏家乡来,深入生活,进行创作。我和鲍

明路、章品镇约他们到玄武湖去游览、小聚。饭后,由明路先带大家到粗大虬盘的老柳树丛里,拍了一张;又带到以湖的东部和对岸的紫金山为背景的长堤边拍了一张。那时,闻捷才三十九岁,在五个人当中,长得又高又壮实:明路比他年轻、矮小,动作却比他灵活。谁能料到,八年多前,闻捷被狗头军师张春桥喷出的"狂犬病毒"毒死了,两年前,明路又被食道癌夺去了生命。当年在玄武湖拍照的五个人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真是沧桑多变,"白发多时故人少";连我们当年在下面拍照的两人合抱的那些老柳树,也在十年浩劫中,被砍掉当柴烧了。

放下照片,拿起了在抄家之时偷藏起来的一本《花环》。这本诗集,是闻捷和袁鹰两人,于一九六三年秋访问巴基斯坦时合作写成,当年冬天由作家出版社出版的。一九六四年的元旦,闻捷从上海寄给我一本,我读过之后,概括了它的内容,模仿了两位作者的风格,写了一首诗,寄给了他俩。如今这首诗.雪泥鸿爪般寂然留在扉页上:

"我忽然接到一个花坏,

在这迸发希望的元旦。

花环上织着天涯的友谊,

花环里两颗心儿在呼唤。

 

那儿的水波粼粼帆漫漫,

飞呀,飞到阿拉伯海湾;

榕树边佩带着钢笔和宝刀,

欢迎那神鹰降落到人间。

 

"老人叮咛着向启明星问安,

对北京献上了硕大的花环。

少女欢舞着向使者们致意,

愿友谊像春苗植遍了诗坛。

 

 

"足音啊回响,古迹啊斑斓,

时代的宝镜格外光灿灿!

在这迸发着希望的元旦,

我的心也织成了一个花坏。"

人生的道路上有些事说不很清楚。譬如,有时候两个人相识很久,却不能无保留地交谈;有时候两个人相识不久,就能够披肝沥胆地无话不说。我和闻捷交往,就是属于后一种情况。两人见面的机会虽然不多,但见了面一谈起来,对家事、国事、天下事,不论是会心的唱和,或者是热烈的辩论,彼此都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的看法。这大概是因为他饱满的政治热情,横溢的艺术才华和坦坦荡荡的心胸,深深地感染着我的缘故吧。我和他最后一次长谈.是在他上海的寓所,当一九六五年华东京剧会演正在举行,我们各自在参加现代戏的创作的时候。这次谈得特别兴奋,他边谈边拿出他从新疆带回的、用和田玉石刻制的夜光杯,不断斟着葡萄酒和我对饮着,直到深夜分手时,他执意把我用的一只杯子送给我,说给我留作长远的纪念。谁知这一别竟成了永诀,他的话竟成为不详的"谶语"。闻捷是在一九七一年一月十三日,被林彪、"四人帮"迫害而死的。差不多整整过了两年,我才从几个熟悉的同志悄悄的谈话里得知这个噩耗。记得当时我曾念叨:"葡萄美酒夜光杯啊……你的手泽还在啊,你的英魂在哪儿啊?"

抗日战争开始时,闻捷还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就离家到武汉参加了救亡演剧队。他十七岁就到了革命圣地延安,受到马列主义的陶冶。在以后战争的岁月里,他用新闻报道和诗歌,或者用两者结合的报头诗,为抗日军民作鼓动,不愧是个用笔当枪的青年文化战士。全国解放后,他长期生活在新疆、甘肃等地,写出了许多脸炙人口的诗篇。后来,他在北京工作了一个时期,又转到家乡摘创作。一九六三年初,他参加了中共丹徒县第三次代表大会,大会发言时,用诗作《我的发言》朗诵:

"我们的祖国无限美好,

处处都承受着太阳辐射的光芒;

但是在跋涉万水千山的游子心中,

最偏爱的地方还是家乡。"

可惜,他在家乡没有能呆多久,又回到上海去了;三年后,就碰上一月反革命龙卷风,在那黑风里丢失了四十八岁的、大有作为的生命。

闻捷在上海写的《我思念北京》,不是这样呼唤的吗?

"为着北京,为着祖国,为着世界革命,献出我诗人的歌喉,赤子的心,一个战士的全部忠诚。

他怎么也没能想到,寄生在党的肝脏里的毒虫们,却因为这些,就暗暗把他置于死地!去年十二月三十日,上海市文联和作家协会上海分会,终于为他的冤死平反昭雪,在龙华革命公墓为他举行了骨灰安放仪式。

我仿佛又听到他在歌唱:

"我漫步在沙滩上,

拾取彩色的贝壳,

连同我心底的歌,

献给敬爱的读者。"

在闻捷逝世九周年纪念日,我用他的话,献祭给他:

"你所失去的一切一切,

在那一瞬间都会得到补偿。"

 

               写于一九七九年未

 

钱静人《萍踪感遇-钱静人诗文选

钱静人(1918-1981)曾任江苏省文化局党组书记,省文联主席、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全国文联委员。                                                     

                                    镇江闻捷纪念馆版权所有

馆址:镇江市高资街道水台村 网址:Http//www.wj1923.com

净化网络环境,遵守国家法律。空间服务商-诺凡科技wangzhan8.com技术支持-投诉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