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树下》导读

邹建军

此诗是作者对天山南北少数民族地区民情风俗与现实生活体验的结果。这种将爱情生活与劳动相结合的表达方式,在当时的诗坛来说是清新的。早期白话新诗中的爱情诗多表现个人私情,像湖畔诸人的情诗;古代文人诗表现爱情,则受到封建思想观念的约束,往往是

含蓄了又含蓄。民间诗词中虽有大胆爱情的表达,往往又有过多的庸俗成分。闻捷写于五十年代中期的这一组爱情诗,则显得相当新颖别致,所以特别引人关注。

诗人在诗中对三种表达角度有恰到好处的把握。诗中的抒情在三个角度上同时进行:一是女主人公,一是男主人公,一是诗人。此诗是诗人自己在抒情吗?是男性主人在抒情吗?是女性主人在抒情吗?都是,又都不是。因为诗中存在三种抒情的角度,于是也就有三种抒情的方式。这就形成一种复合性的艺术结构。这三种表现角度的转换也让情感发生了多次转移,留下了一种曲曲折折的美姿。

诗中的心理描写是细致而独到的。对那个小伙子、那个大姑娘内心情感的揭示,对他们微妙细致爱情心理的表现,并不亚于某些小说。两人由初恋的心跳到心心相印,由朦朦胧胧到大胆明朗,这种细节的呈现相当动人。爱情生活本来是私人性的、主观性的,诗人在表达上却让爱情具有了一种客观性,好像他们的爱情是人人皆知、人人可视的.但同时又没有失去其内在的隐秘。从全知的视角来加以表现,但又不像小说那样全面而详细,这种选择是体现了诗人的匠心的。像"她的心为什么跳呵?/为什么跳得失去节拍?……"则像电影镜头,让人心动情摇。有的时候,诗人直接与诗中的主人公对话,如叫那个小伙子"不要不要再唱歌","说出那句真心的话吧/种下的爱情已该收获＼十足地表现了主观与客观的相统一。

整齐的诗行和纯净的语言,成为现代格律诗的一种,是对旧有诗歌的形式的一种改造。"春天,姑娘在果园劳作,/歌声轻轻从她耳边飘过,/枝头的花苞还没有开放,/小伙子就盼望它早结果。/奇怪的念头姑娘不懂得,/她说:别用歌声打扰我。"诗人对于小伙子和姑娘的爱情心理了如指掌,自我的心理也调适得很好,没有什么私心杂念。这样的语言相当纯净,格调相当高雅。诗行基本上是整齐排列的,并且每一行都押向一种韵式,诗行的节奏感相当强,应是可以谱曲歌唱的。

一些意象的象征性内涵,让诗情的表达更加曲折而富于意味。如以"枝头的花苞"象征爱情的刚刚萌动,以"果子才结得葡萄那么大"象征爱情的初步发展,以"淡红的果子压弯绿枝"表现爱情的成熟。以这些意象表现他们爱情发展的不同阶段的形态,准确而精到。

原载《中国新诗名作导读》，长江文艺出版社2003.10.

邹建军（1963.7~），又名邹岳奇，四川威远人。现任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学科教授，博士生导师， 外国文学研究杂志社常务副主编，世界文学评论常务副主编。主要研究方向为美国华裔小说、比较文学学科理论与文学地理学。自1983年以来，在《文艺研究》、《读书》等发表文学批评与研究论文一百多篇，出版《现代诗学》、《现代诗的意象结构》等个人著作六部，《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文论·新诗卷》、《文学伦理学批评：文学研究方法新探讨》等学术编著多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