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盾评诗真导师

——读《茅盾眉批本文库诗歌卷》

吴明宝 沈晓昆

连日来，笔者细读了由中国现代文学馆编辑、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1996年出版的《中国现当代文学茅盾眉批本文库诗歌卷》（以下简称《诗歌卷》），感慨万千：茅盾在勤奋写作并担任文化部长等众多职务的同时，还抽出如此多的时间和精力阅读全国各地著名作家与诗人的作品，加了那么多眉批，而且写的那么中肯、细致、入木三分。从总体上看，这些眉批赞扬少、批评多、建议更多。由此可以看出茅盾高超的文学功底和文学评论水平。

《诗歌卷》展示了茅盾给阮章竞、田间、郭小川、闻捷4位诗人的5部诗集写的眉批。编者按4位诗人年龄大小排序，每位诗人的诗选的篇幅也大致相等。但茅盾对每位诗人作品眉批的数量和字数相差较多。由此也可以看出镇江丹徒籍著名诗人闻捷在中国当代诗坛的地位。

阮章竞出生于1916年，曾任北京市文联副主席和作协主席，著名当代诗人、画家，兼任过中国作协主办的《诗刊》副主编。他因发表《漳河水》等诗集而走红。茅盾眉批的就是他的《漳河水》与《迎春橘颂》两本诗集。其中共有32首诗，茅盾写了117条眉批。他对《漳河水》给了全面肯定，总结了两点：“一是群众语言的加工，二是融化成语，不但不调和而且特别新鲜。”“此为1949年之作，这是长篇叙事诗最早的成功之作。”对32首诗的每一篇均有眉批，有煲有贬。眉批关于《往日》这样描述：“此章用经济的笔墨，故事骤然展开，换韵亦好。”对《翻腾》中“天变了，地变了，彭祖的夜壶打碎了！”的诗句叫绝，认为是“奇句！”眉批对其中的多首诗中的句子叫好，也提出许多需要删改的句子，并提出如何删改的建议。

田间出生于1916年，曾担任河北省文联主席，著名当代诗人。田间的诗大多是政治抒情诗，闻一多先生曾称他为“擂鼓诗人”“时代鼓手”。他的一首《假如我们不去打仗》曾传遍全国。茅盾对《田间诗抄》中的23首，写了24处批注。其中对《老人之歌》的评价是“朴素的字句，无限的热情。”《在巴尔干山上》的批语是“此小诗如泉水淙淙，读之有清凉之感，真挚的深情寄于平易朴素的诗句中。”茅盾在颇多赞赏之外，也指出多处不足。如对《纪念碑》中将碑文上的金字比喻雄鹰，提出“比喻不妥”；对《颂迎新诗会》认为“热情充沛，想象贫乏”。

郭小川出生于1919年，曾任中国作协党组副书记、《诗刊》编委，著名当代诗人、作家。代表作有《团泊洼的秋天》《平原老人》《鹏程万里》等，曾应邀为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创作部分解说词。茅盾对郭小川的《月下集》26首诗写了48处批语。认为其中的《致大海》“此诗抒情中带叙事，……洋洋洒洒，格调高亢，除少数失韵的句子，通篇可以朗诵——集中佳作也。”在《投入火热的斗争》的诗末这样评说：“此诗探求新形式，但何以把整句拆开分行写，有时两字占一行，有时半句占一行，却看不出规律，全诗押韵也看不出规律。”在《月下》有这样的批注“……诗人仍在发展中，如能善用其长而纠正现在的缺陷，将对诗坛有更大的贡献。”

闻捷出生于1923年，杰出记者、著名当代诗人。曾先后任新华社新疆分社社长、中国作协兰州分会副主席。代表作有《天山牧歌》《复仇的火焰》《长江万里》等诗集，在上海工作期间，曾应邀参加《海港》编剧。茅盾对其《河西走廊行》诗集的87首诗写了52处批语。对《喷泉》作了这样的评价：“此诗好处在写朱总的神态容貌，音节也颇自然。”对《党水北流》批注：“此诗好，有气魄，可谓‘气宇轩昂’”。对《沙岭晴鸣》批语：“此诗意境新颖，章法瑾严，但炼句炼字尚有未到家处。”对《张掖古都》的评价是：“此诗尚好，笔势欠矫。”在《祁家店水库》的批语：“作者的抒情诗，少含蓄，无余韵悠然之味，尚须练句练字。”对于被著名作曲家瞿希贤谱成了《莫高窟之歌》的《千佛灵岩》茅盾只给了三个字的批注：“比较好”，可见他对好诗的要求是非常高的。

以上只是选取茅盾对四位诗人作品的极少部分眉批，但茅盾的文学功底与文学评价水平可见一斑。被誉为人民艺术家的老舍之子，著名作家、画家、工程师，曾任中国现代文学馆馆长舒乙在《中国当代文学茅盾眉批本文库》丛书总序中这样评价：“茅盾是最具有传统色彩的中国当代作家”“中国最后一位文学批注大师”。茅盾对诗歌的眉批数量众多，对不足之处批得精细，好多批注长达百字以上，但对于诗的赞美往往惜字如金。这些五六十年代给4位年轻诗人作品写的批注，满满的正能量，充满对年轻诗人的期望。深入研究和探讨茅盾的这些宝贵的资料，必将对我国的文学事业产生积极的影响。对这4位诗人及作品、尤其是对镇江丹徒籍诗人闻捷及其作品研究有重大意义。